夫生死交謝,寒暑迭遷。有物流動,人之常情! 【ㄉㄧㄝˊ】
余則謂之不然。何者?
《放光》云:「法無去來,無動轉者。」
尋夫不動之作,豈釋動以求靜?必求靜於諸動。 【釋=離】
必求靜於諸動故,雖動而常靜;
不釋動以求靜故,雖靜而不離動。
然則,動靜未始異而惑者不同緣使;真言滯於競辯,宗途屈於好異。 【緣分使然】
所以,靜躁之極,未易言也。何者?
夫談真則逆俗,順俗則違真。
違真故迷性而莫返,逆俗故言淡而無味,
緣使中人未分於存亡,下士撫掌而弗顧。
近而不可知者,其唯物性乎!然不能自已,聊復寄心。
於動靜之際,豈曰必然!試論之曰:
《道行》云:「諸法本無所從來,去亦無所至。」
《中觀》云:「觀方知彼去,去者不至方。」
斯皆即動而求靜,以知物不遷,明矣!
夫人之所謂動者,以昔物不至今,故曰動而非靜。
我之所謂靜者,亦以昔物不至今,故曰靜而非動。
動而非靜,以其不來;靜而非動,以其不去。
然則,
所造未嘗異,所見未嘗同;逆之所謂塞,順之所謂通。
苟得其道,復何滯哉!
傷夫人情之惑也久矣,目對真而莫覺。
既知往物而不來,而謂今物而可往。
往物既不來,今物何所往?
何則?
求向物於向,於向未甞無;責向物於今,於今未甞有。
於今未嘗有,以明物不來;
於向未甞無,故知物不去。
覆而求今,今亦不往。是謂
昔物自在昔,不從今以至昔;
今物自在今,不從昔以至今。
故仲尼曰:「回也見新,交臂非故。」
如此,則物不相往來,明矣!
既無往返之微朕,有何物而可動乎?
然則,
旋嵐偃嶽而常靜,江河兢注而不流;
野馬飄鼓而不動,日月歷天而不周。
復何怪哉!
噫!聖人有言曰:「人命逝速,速於川流。」
是以聲聞「悟非常以成道」,緣覺「覺緣離以即真」。
苟萬動而非化,豈尋化以階道?覆尋聖言,微隱難測。
若動而靜,似去而留,可以神會,難以事求。
是以,言去不必去,閑人之常想;稱住不必住,釋人之所謂往耳。
豈曰去而可遣、住而可留也。
故《成具》云:「菩薩,處計常之中,而演非常之教。」
《摩訶衍論》云:「諸法不動,無去來處。」
斯皆導達群方,兩言一會,豈曰文殊而乖其致哉?
是以,
言常而不住,稱去而不遷;不遷故雖往而常靜,不往故雖靜而常往。
雖靜而常往故往而弗遷,雖往而常靜故靜而弗留矣。
然則,莊生之所以藏山,仲尼之所以臨川,斯皆感往者之難留,豈曰排今而可往?
是以,觀聖人心者,不同人之所見得也。何者?
人則謂少壯同體、百齡一質,徒知年往,不覺形隨。
是以梵志出家,白首而歸。
隣人見之曰:「昔人尚存乎?」
梵志曰:「吾猶昔,人非昔人也。」
隣人皆愕然,非其言也。
所謂有力者負之而趨,昧者不覺,其斯之謂歟!
是以,如來因群情之所滯,則方言以辯惑,
乘莫二之真心,吐不一之殊教,乖而不可異者,其唯聖言乎!
故談真有不遷之稱,導俗有流動之說;雖復千途異唱,會歸同致矣。
而徵文者聞不遷,則謂昔物不至今;聆流動者,而謂今物可至昔。
既曰古今,而欲遷之者,何也?
是以言往不必往,古今常存,以其不動;
稱去不必去,謂不從今至古,以其不來。
不來故不馳騁於古今;不動故各性住於一世。
然則,群籍殊文、百家異說,苟得其會,豈殊文之能惑哉?
是以,人之所謂住,我則言其去;人之所謂去,我則言其住。
然則,去住雖殊,其致一也。故經云:「正言似反,誰當信者?」
斯言有由矣。何者?
人則求古於今,謂其不住;吾則求今於古,知其不去。
今若至古,古應有今;古若至今,今應有古。
今而無古,以知不來;古而無今,以知不去。
若古不至今、今亦不至古,事各性住於一世,有何物而可去來?
然則,四象風馳、璇璣電捲,得意毫微,雖速而不轉。
是以,如來功流萬世而常存,道通百劫而彌固。
成山假就於始簣,修途託至於初步,果以功業不可朽故也。
功業不可朽故,雖在昔而不化,不化故不遷,不遷故則湛然明矣。
故經云:「三災彌綸,而行業湛然。」
信其言也。何者?果不俱因,因因而果。
因因而果,因不昔滅;果不俱因,因不來今。
不滅不來,則不遷之致明矣!
復何惑於去留,踟蹰於動靜之間哉?
然則,乾坤倒覆,無謂不靜;洪流滔天,無謂其動。
苟能契神於即物,斯不遠而可知矣!
即物:程朱理學的主要範疇之一。 謂理在物先,事事物物皆是理的表現,要依據具體事物,窮究其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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